第五章 又上一条线(4)
    半个月过去了。贷款还没有着落。
    郭启拿起电话，找南欣问个清楚。
    正当这时，南欣推门进来了。郭启以为她来汇报贷款的事，原来是子午轮胎流水线，又出问题了。
    “郭总，又是那台‘独眼龙’设备耍熊，看来不换是不行了，停产是小事，质量不合格倒是大事，影响咱公司信誉呀！”
    郭启没吭声，看着台历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    这条全钢丝子午线轮胎流水线，是郭启的前任引进来的。至于效果如何，起码有骄傲资本。如今轮到他干时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
    另条生产线，吵吵了两年，如今贷款下不来，厂房不能建，设备不能签订合同，搅得他心情烦躁，动不动就发火，才刚他跟销售处长还李福发了一通。还没等找南欣，她来了。唉！天天是“独眼龙”，他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。真他妈完蛋，连台洋设备都摆弄不了。
    “你是专家，怎么办？”郭启问。
    南欣怔住了，咋办？购买新的，不太可能，重新大修，又没有图纸，尽管每趴窝一次，都还能修理上，但不是个办法，因为“独眼龙”关系到全钢线载重子午线轮胎的质量，关系公司的效益！
    “我，我想要图纸！”南欣很不好意思地说。
    “你是公司助理，又是主管设备处，你跟梅融说就得了，何必找我呢？”郭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。
    “对了。都过半个月了，哪贷款还没批下来？”郭启问。
    南欣脸红了，有些抹不开，是呀，高亮把我耍了，批不下来，还充大个，还打什么保票！她抬头看了郭启一眼，对他说：“我打电话询问一下。”
    还没等她打电话，南欣手机响了，电话是高亮打来的。
    “你们公司贷款，卡在厅长哪，他叫你们公司领导来一趟，详细汇另条生产线的情况。你放心，厅长没别的意思，怕款贷出去，回不来，银行找厅里算帐的！”
    南欣瞅了郭启一眼，怎么办呀？郭总，这回该你亲自出马了，走一遭吧！
    “好的，什么去呀？”南欣问。
    “明天。”高亮关机了。
    郭启说：“嗯！这事八字有一撇了，还是你去汇报吧！”
    南欣半个多月，两去沈阳。
    厅长年约五十五六岁，秃顶，习惯叼着一个大烟斗，对前来汇报贷款事宜的南欣，很客气地说：“这个事，还请博士来，未免——”他很有风趣地说了一句。
    到底是博士，南欣汇报的内容，十分简洁，不拖泥带水，干净得落。一是将第二条生产线的规模，二是资金的来源，三是引进的厂家，四是预想的效果。
    “听说一期工程，试产期已过，仍没达产达标，怎么回事？”秃头厅长问。
    “有设备问题，还有工人素质问题，最关键是管理问题。”南欣说。
    “设备问题？哪不是世界上80年代末最先进的设备吗，还有工艺也是一流的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？”
    南欣双手绞着，若是实话实说吗，惟恐伤众，不说吗，又不是她的脾气。她苦笑一下，很无奈地说：“厅长，我初来咋到，对原引进的那条流水线，不甚了解。”
    厅长看了看高亮，似乎在说，博士与不是博士，到底是有区别的，那种不卑不吭，骨子里有一种自信，这是我们干部应具备的素质。
    “经过我们权衡利弊，你们的项目，又是胡平省长点头的，本来只批你两个亿，后又追加一千万，缺口的四千万，只有你们去想辙了！”
    汇报完毕后，同南欣同来的几个人回公司了，惟有她没回去，不是恋着高亮，而是她的另位女同学从国外回来了，非要聚一把。
    郭启是个情绪型的干部，贷款批下来了，就看他这钱怎么花了，在经理办公会议上，将班子成员分成两部分，一部分抓生产，一部分抓第二条生产线筹建。然而，最叫他挠头的是那四千万缺口。市行多少能贷一点，再给兄弟企业借一点，还有两千万，到那里借呀？！
    蒋二毛神色慌张地推开会议室房门，走近郭启跟前，向他嘀咕些了什么。
    郭启好像被谁煸了个嘴巴子，顿时懵了，脑门的汗流淌下来了，汇成一道道小溪，嘴里不停地嘀咕：“不会吧，她咋会做这等事！”
    说着，同蒋二毛一起走出了会议室。
    刚才还是热火朝天，突然遭受了一场冰雹的袭击，弄得与会者个个面面相觑，坐在最后边的梅融，幸灾乐祸，小声对李福说：“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好女人，背不住她的文凭是假的，或是冒牌的！”李福说的更露骨：“哼！她准是郭启的情人吧，利用招聘名义，把她从京城请来，咳咳！双簧演得多象呀！”
    待郭启进来，继续讨论如何解决两千万资金问题。
    或者，受蒋二毛带来消息的影响，与会者似乎没心思讨论这个话题。下面响起了一片骚动声。显然，郭启有些生气了。
    他大声说：“省城公安局来了电话，说南欣卖淫被抓了，由蒋二毛去领！”
    又是一片骚动声。
    一则桃色新闻，把个很重要的会议搅得支离破碎。
    这时，门开了，南欣风尘仆仆走进了会议室。
    与会者的眼睛拉直了，怎么会是这样，刚才还说她怎么怎么，这么快就接回来了，怕不是搞错了吧！郭启脸僵住了，这到底是咋回事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，他笑了笑，顺口问了一句：
    “怎么样？这趟很顺利吧！”
    南欣习惯地拢了拢短发，环视一下与会者，找个椅子坐下。
    最后，讨论集资问题，与会者形成共识，决定在全体员工集资，并给一定的利息。
    要在半个月内，全公司集资两千万，这是个很大庞大的数字，别忘了，那是在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六年的秋天。（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