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子花开（8月作品）

　　作者:余光明

 

　　又是一个栀子花开的季节，夏日的黄昏，落日无辉，残阳如血。他又来到她的身边，一袭黑衣，两行清泪。他坐在她的坟前，凝视着挚爱的容颜，墓碑上姑娘的相片，被风雨侵蚀，已略显模糊，而她的容貌却依然清丽——如栀子花般素雅、端庄而清香袭人，早已牢牢篆刻在他的心中。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摩着她的相片，泪眼婆娑。突然，一阵清香扑鼻，他回身看了看墓碑前的两棵栀子花树，这两棵凝聚了他无限哀思，无限悔意的树上啊，一朵朵白如雪，灿如星的栀子花正含苞怒放，那不正是她青纯而灿烂的脸庞么?他想道。泪的堤防已决口，嚎啕便成了最好的宣泄……

　　她是他的未婚妻，他们彼此相爱。她有着一个非常崇高的职业——天车工，一个被人戏称为“空中小姐”的职业，她很爱她的职业，正如她爱他一样，执着而无私。她“走”的那天，正是她的生日，那是个栀子花开，清香四溢的夏日。那天，她为了赶生产进度，保重点产品的节点，加班到傍晚。而他则在家精心准备了满满一桌她喜欢吃的菜，还特意采摘了许多的栀子花——她最喜欢的花，编织成一个美丽的花环，准备戴在她的头上，那样，她岂不更娇艳，岂不更迷人，他想道，笑容从口角溢出，荡漾他整个脸庞……

　　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已悄然过了六点半，她仍没回，看着桌上渐渐冷去的菜，他有点急了，他掏出手机，给她打了个电话，她接了电话，柔柔的说“亲爱的，等等吧，还有点活没干完，干完后我马上回家”。他挂了电话，双手托腮，凝视着眼前的一切，回味着他们之间相处时那美妙的时刻。时间随着钟摆的来回慢慢过去，她还没有回家，他积攒了整整一下午的浪漫和热情正一点点消逝着，他甚至有点烦了，他又给她打了一个手机，她的回答和第一次一模一样，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份温柔和愧疚。他听见她的声音，怨气一下子没有了。他挂了手机，继续苦苦等待着。她接了他的电话后，想着他孤单的守在家里，焦急而茫然的样子，心中不禁隐隐作痛，她不禁加快了天车工作的速度，凭着精湛的技术，活终于干完了，她把最后一块钢板吊上了组装平台，收了天车，归了位，将放在操纵台上的栀子花拿到鼻前嗅了嗅，一股清香渗入心脾，笑容如花，开满她的脸。她正准备从天车出来的时候，手机又响了，她看了看，是他的电话，赶紧从天车里出来，边接电话边顺着楼梯往下走，在电话中，她分明听出了他的不快和焦急，她笑着哄他，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。此时此地，因愧疚生成的急迫占据了她的心，她恨不得马上飞到他的身边，与他共享浪漫。她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一切，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，一脚踏空，伴着“啊”的一声，她如风中飘落的花瓣般，从十几米的高空坠下，“轰”的一声，一个美丽的生命嘎然而止。鲜血如喷泉四溢，洒落在栀子花上，娇艳洁白的花，顿时，红艳逼人……

　　当他看到倒在车间地上的她和散落的栀子花瓣时，血在他胸腔中涌动、奔腾，他眼前一黑，倒在地上，昏迷不醒。车间外，残阳如血，清风如泣。

　　等他昏迷数天醒来的时候，她的骨灰已经埋入了大地，他与她阴阳相隔，永难相见。他挣扎着，从院子里拔起两棵栀子花树，用手作锄，以泪浇水，将树载种在她的坟前，这是她最喜欢的栀子花的树呀。他嚎啕着，掏出手机，狠狠的砸向地面，如果不是因为它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性急，如果不是因为她不顾安全接听手机，如果……他用力的抽打自己的脸，失声痛哭，呜……下雨了，天也落泪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