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“矿长接待日”,纪成早早来到办公室,坐等上访者。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,雪还在下着,整个矿山银装素裹。呵!好大的雪呀,怕是没人来了,他本想下井,转念一想,不行,说话得算数呀!他走到矿井平面图前,那个圈着红圈的采场闯进眼帘,这糟煤曾发生过煤与瓦斯突出事故,如不采取措施,一旦发生事故,他就像前任矿长那样,非一撸到底不可。他又在那个圆圈下面重重地划了个问号。 邪门,五糟煤从未发生过这类事故,难道是特例,纪成脑袋摇成拨朗鼓。看来,非得掏腰包不可,伤筋动骨也得上项目,否则,再发生煤与瓦斯突出事故,那那谁还敢下井挖煤呀!他挠挠脑袋,搞瓦斯抽放,不是简单的事,没有千八百万是做不成的。 钱从何处来?纪成习惯地用红蓝铅敲打写字台。 突然,从走廊传来了吵闹声,且声音越来越大。还没等纪成看个究竟,呼啦啦来了一帮身粘着雪花的家属。她们进屋就划拉雪,办公室小张看不上眼,气得鼓鼓的,直想训他们两句。纪成使了一个眼色,小张张开的嘴闭上了。 “你们找我有事吗?”纪成扫了她们一眼,问。 “今天不是‘矿长接待日’吗?”黄嫂当仁不让地说。 纪成赶忙收回了话:“是呀,是呀,你们是我接待的第一拨客人!” 几个妇女又是使眼色,又是扯黄嫂衣襟,意思是叫她说话。 黄嫂没说话,脸倒红了,她扫了姐妹们一眼,吭吭哧哧地说:“我们找你想说点事,其实这事说大就大,说小就小!”说到这,她不说了。 纪成睃了黄嫂一眼,说:“有什么事,直说吗?不打棍子,不抓辫子!” 留着直板的胖媳妇,没说话,嘻嘻—— 都说三个妇女一台戏,那12名妇女是几台戏了? 纪矿长办公室,顿时热闹起来。 黄嫂摆了摆手,吵闹声嘎然而止。 “黄嫂,你有啥事,直说吗?”纪成再次动员她。突然,她哭了,哭得很伤心,“咋回事?咋回事?” 梳着直板的胖媳妇说:“去年矿上发生煤与瓦斯突出,死亡14人中有她丈夫。如今,她儿子也在那个采场挖煤,担心再发那样的事?” “你们中有几个是公亡家属?” 纪成数了一下,总共6人。他微微地垂下头,显得不自然,停了一会,才说:“我代表矿上向你们道歉,你们有何要求只管提,我们尽量帮助解决!” 黄嫂抹了抹泪水,直晃脑袋,意思说,我们没有困难。 “不对吧,大雪天,你们来做什么?”纪成问。 黄嫂瞅了纪成一眼,皱脸又红了,“我们是给你支招来了?” 纪成一听说是支招,马上来了精神,他做了欢迎的手势。 “矿上治理瓦斯不是缺资金吗?我们没什么能耐,也想尽微薄之力。”说到这,黄嫂瞅了大家一眼。 “是呀!纪矿长小瞧我们家属?”她们异口同声地说。 纪成被她们说得脸红了,一再表态,“我不可那号人,太冤枉我了。” 黄嫂从兜里掏出存款折,递给纪成说:“我本上有10万,闲也是闲着,先给矿上用。” 接着,梳直板的,穿红羽绒服的,说话公哑嗓的……一一走到纪成跟前,将存款折放到他的跟前,他数了数,总共55万。 纪成眼睛红了,老半天才说了一句话:“我,我代表矿上,谢谢你们。但这钱我不能借,我们会有办法的!” 黄嫂接过话茬说:“你若是不收下这笔钱,我们就不走了!” 纪成没话说了,他拉黄嫂的手,意味深长地说:“家属们也是我们矿坚强后盾!” 纪成将她们送出矿办公大楼,直至看不到她们身影。 雪仍在下着,飘飘洒洒,纪成兴奋地抓起一把雪,狠劝攥了攥,突然冒出这样一句:天从人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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