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底漏(4) 

    第二天早上，没等南欣汇报昨晚的事，小报告像雪片一样递到郭启手里，有的副经理骂骂咧咧的，“谁给她的权力，连我们副经理都不告诉，这样下去，那还得了！”
    在经理办公会上，郭启有话，主管经营副经理休病假期间，南欣可以行使副经理权力，她这样做，即使有意见者，也奈何不得。
    郭启坐在椅子上，像过电影一样，这些日子忙昏了头，又要上第二条生产线，又要催贷款，企业管理上的事，无暇过问。他猛地一拍脑壳，我咋就没想到这一步了。人家南欣人性化地处理了这件事，既没伤害了员工们的自尊心，又治理了底漏。看看，这位女博士的水平已经露了峥嵘，难怪郭启佩服！
    在郭启看来，企业是唐僧肉，谁都想吃，谁都想啃。即使他是个庞然大物，也架不住天长日久地啃嚼撕咬呀！他刚换完了工作服，推开了房门，准备到各分厂转悠转悠，看看“跑冒滴漏”治理得如何。
    突然，电话像催命似的。郭启没有接。没走上了两步，手机响了，一看号码，是高亮打来的。
    没办法，又踅回了办公室。
    电话的内容很简单，又来一伙拉广告的。去年是省足球队，今年是省辖市足球队。气得郭启骂了一句：“妈的，蹬鼻子上脸，没完没了呢？”但他又惹不起，人家为贷款是出了力的，再说，通过他的关系，若能去中内党校进修一把，兴许能挪挪窝呢。看来，人若有私心，原则可以让步，政策可以变通，甚至可以认贼为父！
    这时，黄琪推门进来了，说省政协委员来公司视察，马上就到。
    郭启知道那头重那头轻。他接待省政协委员视察团，拉广告的事，交给了南欣。一来她是高亮的同学，二来看看她是怎样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。
    一辆宝马拉着秃头一行五人，在公司院内停下了，惟独不见高亮。
    除了秃头外，还有重量级人物，高亮媳妇胡莹。她见到南欣后，那个热情劲简直叫人肉麻，一口一个南姐的叫着，时不时挽着南欣手臂，弄得她很不自然。
    胡省长千斤小姐驾到，自然是高规格接待了。黄琪亲自到“外招”安排伙食。本来，郭启是想参加的，他怕沾上拉广告的事，南欣会推给他来办。于是，他来个金蝉脱壳，佯称市长找他有事。
    说是接风酒，倒不如说是“交易酒”。
     胡莹自然是爱出风头了。她站起来，笑眯眯地冲着南欣说：“这次我来串亲戚，一来看我姐，二来受市足球队委托，搞足球队冠名权。如果诸位欢迎，请一饮而尽！”说完，她一仰脖，来个先干为净。
    南欣不是个粗野之人，恪守酒场规矩，从不贪杯。对胡莹说：“妹子，你若瞧得起这个姐，我就换红酒，否则，我就——”她说到这儿，睃了胡莹一眼。胡莹是见过世面的，不能不给面子，她是来整钱的，不是来喝酒的。“这样吧，你的酒，得找人喝了，你说是不是呀！”
    黄琪跟南欣套近乎，没得机会。这次，她端过南欣的酒杯，像喝水一样，倒入嘴里。
    酒过三巡，胡莹瞄了一眼秃头，意思说，快把冠名权的事，亮出来吧！
    秃头对南欣说：“郭总答应市（省会）足球队冠名的，至于价格吗，还是那个数。”说着，他伸出了食指。
    胡莹见南欣没反映，接过话茬说：“100万！”
    南欣轻轻地晃晃脑袋，意思说，咋用那么多钱，我们公司够大头的哩，听说上次给省队冠名，花了80万，这次，你们长猴了，竟然开价100万。
    秃头心里嘀咕，到底是博士，她说话办事谨慎，可以说，唬不了她。他看了胡莹一眼。
    胡莹佯装去洗手间，非要南欣陪她去。
    出于面子，南欣岂能扫胡莹的兴呢？
    “南姐，郭总叫你办，还不明白吧？妹子不会亏待你的！”南欣知道话中的味道，笑笑说：“你知道吗？上次我公司为省足球队冠名的事，有人告到中纪委，据说来了四五个人，专门调查郭启！”
    胡莹脸沉下去了，很不悦地说：“看来，你不给我这个面子！”
    说着，两人走出洗手间。
    南欣也学秃头的举止，她伸出三个手指头。
    秃头说：“欣助理，未免少了点吧！”
    双方僵局了。
    胡莹拨通了郭启手机，叫他定夺。郭启狡猾狡猾的。他让南欣说话，最后叫她再加点，最后讲到了40万。
    不过，钱是要给的，眼下没有，我们靠贷款过日子呢？连集资款还利都吃劲呢？
    南欣到底是谈判高手，要叫郭启来办，至少得70万。
    来公司快两年了，南欣知道公司的底细，不该花的钱多如牛毛，这里叫你赞助，那里叫你做广告，有时一天来了好几伙儿，别说凤凰公司，就是再有雄厚实力的企业，都有点招架不住了。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