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瓶二锅头,二两花生米。老姜头自打退了休,总少不了在楼道口咪上几口闲酒。 老姜头其实不老,五十挂零,却在“一刀切”之列。退就退了,倒落得个清闲自在。他“吱”地干了一杯酒,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京剧《沙家浜》。这当儿,技术员姜大刚拿着一摞图纸急星流火般从他面前走过。
“小子,跑那么快抢死去呀!来,陪爷们干两口。”老姜头眯缝着带点酒意的眼斜楞着他。
“还弄两口哩!我可没空!主辊道大电机不知咋的抖得厉害……”
“咋回事,俺去瞧瞧!”听说厂里有事,老姜头撂下酒瓶子,忙不迭地趿拉上鞋。
“得了,尽是洋字码码,你去了也白搭,还是喝您的辣水水吧!”姜大刚不买帐,急匆匆地走远了。
“瞧不起我?狗东西,老子出大力的时候还没你哩!”老姜头脸红脖子粗地嚷,再坐下喝酒却没了滋味。
他索然寡味地喝了一阵子,却怎么也提不起神儿来。心总是被牵牵着很不对味,就像被许多小老鼠啃着一样,又像一盆火在心里燃烧。“不行,我得去看看!”老姜头撂下酒瓶子,忙不迭地趿拉上鞋。
施工现场,一大群人正急得愁眉锁眼一筹莫展,对老姜头的不请自到谁也没在意。
老姜头也不搭腔,他背着手围着大电机慢慢地转了几圈,眼睛一眨不眨。然后又蹲下身来逐个儿在臂膀粗的地脚螺栓边上看了又摸,摸了又看。捣鼓了好一阵,他心里有了谱儿,嘴角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,这帮小子还嫩着点。他清清嗓子,踱到姜大刚的身后,捅捅他问:“从洋字码码上,查出啥名堂没?”
“没查出来,估计是基础有空洞,得拆了重新装。”姜大刚急得愁眉苦脸,汗珠子叭嗒叭嗒直往下掉,甲乙丙丁地和分场主任,高工凑头设计重装方案。
“重装?还本科生哩,丢人现眼!”老姜头气得五官都挪了位。他气咻咻地扯过姜大刚说:“不是基础有空洞的问题,是地角螺丝松了!”
在那么多人面前受了一顿抢白,姜大刚憋得额角上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他没好气地咋呼起来:“我的祖宗!甭添乱了,都快把人急死了!”
“是,我添乱,我发浪贱!”老姜头青了脸,两眼泛红,一蹦三丈高!他顺手操起脚下那柄八磅大锺,把大家伙儿吓了一跳。
老姜头圆睁二目,抢起大锺紧挨着每一个地脚螺栓的固定螺帽,铮然有声地一路砸过去,力度极有分寸恰到好处!
分场主任这时也看出了门道。他跑过去擎下按钮,电机嗡地一声转了起来。老姜头挺着那凸起来的肚子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脸上却像孩子似的露出天真、满足的笑容。
华灯初上的夜晚,一瓶二锅头见了底,一碟花生米也所剩无几。老姜头得意地用脚敲着桌子腿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,他醉眼朦胧地对姜大刚说:“爷们,姜还是老的辣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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