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过游的马大哈

孙守仁
矿工都知道，副井负责接送矿工上下班和运材料，一天到晚，绞车忙不闲。

大肚皮滚筒，卧立绞车房中央，还有那跑尺，格外醒目。

司机外号叫马大哈，他管大肚皮叫老袁，称跑尺为陆彪。它俩是一对兄弟，相辅相成，像个连体人一样，谁都离不开谁。

这天，马大哈睡过去了，老袁肚子瘦了，原来大绳出溜了几十米，像蛇缠在一起，把井筒给堵住了。
瞬间，绞车房的信号钟响个不停，信号灯闪烁着。司机马大哈激灵一下，方知大事不妙，他揉着惺忪的眼睛，打了个哈欠。狠劲瞪了陆彪一眼，随口骂了一句：“有钱不治哑巴物。你咋不吱声呀！”这下子，摊大事了。他启动绞车，老袁慢行，将突撸下面的纲丝绳重新缠绕到滚筒上。
马大哈坐在操纵台上，等待命令。此时的老袁和陆彪脸吓白了，他俩仿佛办错一件事，由于自己的疏忽，险些造成事故。若再睡过去，非捅大漏子不可。
老袁是一根筋，对此事有些麻木不仁，他伴着信号的钟声，将大绳一圈一圈盘在身上，不大时间，老袁便大腹便便，露出了将军肚。
陆彪见不上老袁，觉得他长得太难看了，像个弥罗佛。此时，他剜了老袁一眼，很想挑挑毛病，然而，老袁却将大绳一圈一圈往身上缠。陆彪发话了，“你不往身上缠圈不行吗？”老袁憨声憨气地说：“是你说了算，还是我说了算。”他看了信号灯一眼。意思说，我们的一切都要听从他的指挥，否则，那不是牛犊拉车——乱套了吗。
又过了些日子，又轮到马大哈值夜班。这个家伙白天不好好睡觉，玩了半天麻将，待他上班时，上下眼皮老是打架。突然，信号灯变绿了，并发出了响声，迷迷瞪瞪的他分不清哪是红灯，哪是绿灯。随手启动绞车，老袁肚皮变小了，那信号眼睛一闪一闪的，钟声像发疯了似的。马大哈方知闯祸了，本来是上行，绞车却变成下行，难怪钟声响个不停。原来是他神经出了毛病，犯了不该犯的毛病。
然而，他不查自身毛病，开绞车睡觉，严重违章，反而却冲着陆彪发起了脾气：“你他妈的浑蛋，为何跑得那样快，这下好了，我受罚了，你幸灾乐祸了吧。”
陆彪没吱声，站在哪里一动不动。马大哈接着训斥：“有能耐，你往下走呀，走出绞车房呀！”陆彪仍未理睬，他心里骂道，好个马大哈呀，因为你违章睡觉，听不清信号，反倒打一耙，上演了这出闹剧。
继而，马大哈踹了老袁一脚，随后骂了一句：“没用的东西，你比猪八戒还要笨，还要蠢，看我怎样收拾你。”老袁脾气好，你骂你的，我做我的。一切听从信号指挥。马大哈骂够了，他用凉水洗把脸，把困劲给撵跑了，清醒了许多。
陆彪仍倔强地立在哪儿，像个木桩一样，一动也不动。
马大哈斜睨陆彪一眼，意思说，你还有啥可说的，你若不动，那老袁能动弹吗？
陆彪很有修养，他没有顶撞，只是说：“你不是老叮嘱我，必须服从信号命令，不许胡来。指哪走哪。”
“那天是不是你睡过去了？”马大哈问陆彪。
陆彪先是没吱声，看了马大哈一眼，很想说，你是老糊涂了，真会张冠李戴。
 “不，就是你。”马大哈说，搬来救星，叫老袁作证，你评评理，到底是谁的过错？老袁没吱声，因为他在执行任务，纲丝绳一圈一圈往下放。陆彪也随之下降。直至响起停止的信号，他俩才定住了。
 “那次事故谁负责任？”老袁问陆彪。
陆彪说：“是我睡过悠了。该死！”
老袁纠正说：“不是你，而是马大哈。”
说完，他怒视马大哈一眼。
此时。绞车房从没有这样的静，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