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树/孙守仁

儿子旺旺，酷爱画画，但他最喜欢画树。

他的画，都是树，有松树、柏树、杨树、柳树，还有梧桐树。形象、逼真。

看了他的画，好像走进了郁郁葱葱的森林一般。我问他：“儿子，为何不画个别的，偏爱画树呢？”他歪着脖，冲着我“嘻嘻”两声。

小时候，旺旺被我送到父母身边。家里四周都是树。四五岁时，他指着树影儿问：“姥爷，树荫真好，太阳公公晒不着，雨淋不着。”于是，他拿起姥爷的画笔，在画纸上画呀画，弄得手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绿颜色，姥爷捏着他的小鼻子，说了一声：“捣蛋鬼。”尽管，把他姥姥爷的画纸弄得乱七八糟，姥爷非但不说他，相反还表扬：“看我家旺旺会画树了，看我家旺会画树了。”旺旺每每听到表扬，扬起国字脸，笑成一朵花。

旺旺长到七岁了，回到城里上小学。双休日，我为旺旺请了个家教，专门教他画画。

不知为甚，旺旺别的不画，专门画树。那是个女老师，美术学院毕业，对他说：“你不能光画树呀，也可以画画狗呀，猫呀，还有骡马呀，猴子呀。”旺旺看了看老师，梗梗脖子，很不情愿地说：“我就爱画树，在姥爷家，我还帮他栽树呢。”

老师问：“你老是画树，不感到枯燥吗。那些出名的画家，不是画虾，就是画伯子，再不，就画驴。没听说有画树的。”旺旺似乎不满意老师的回答。他撅着小嘴，不吱声。

这年暑假。旺旺非让我带他去了张家界，哪里植被非常好，满眼是葱绿，他用我的相机，拍了好多好多片子，全都是树。我说：“旺旺，你不兴照点别的，比如花草呀，还有动物呀，否则，不是枉来一趟吗？”旺旺摇着头，仍我行我素。

回旅馆时，我看旺旺都拍了些什么，结果没弄好，删掉了不少画面。待旺旺再看时，发现那些“树”没有了，“哇”的一声，哭了，哭得很伤心。没办法，我专门领他到原地，拍了好多好多的树。

我把旺旺拍的树，到照相馆一一冲洗出来。然后，再贴上标签，旺旺的卧室，简直是树的海洋了，他仿佛在森林里生活一样。连家教老师，都不管他叫旺旺，而称他是“树孩子”。

六.一儿童节快到了，爸爸称他为树孩子，并送旺旺一本非常精美的画册。他很想回馈爸爸一件礼物。画一幅画送给他。

爸爸是市安监局的，一年四季，老往企业跑，不是检查安全，就是处理隐患。没有闲着的时候。然而，接送旺旺上学的事，都落在我的身上。

旺旺构了一张草图，不是嫌没意思，就是觉得简单，用他的话来说，一个字：俗。

星期六在家憋闷了一天，连个轮廓都没有。

次日，旺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，画了一幅抽象派的画。这是他跟家教老师学的。

他画的树，色彩鲜明，似树非树，似人非人，远看，像一片森林；近看，犹如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。真是煞费苦心。

他托着腮，端详了半天，给这幅画起了寓意深刻的名字：“生命树”。